五十之後,李研山已經在香港定居下來。一九四九至一九五四的幾年間,他的藝術生活頗為活躍,接連開了幾次畫展,應邀到金匱室鑑古,經常和留港的書畫家們聚會,砌磋研究中國書畫。這一切就自然地形成他藝術生活的另一個不同的階段,同時,他的繪畫風格也隨之而轉入另一個新的發展時期。
這是他一生創作活動最旺盛的一個時期。過去的生活、過去的繪畫成績似乎已經告了一個段落。他開始擺脫了歷史經驗中種種的局限,對於古人遺墨窮加尋研之後,達到了一無所愧、意到筆隨、心手相應的地步,全面地展開可信今而傳後的創作。這時他的造詣「已臻道大莫名之境,不可以一家一格拘矣」。
這一部份所選輯的畫共計二十幅,其中十九幅是立軸或直幅。差不多每一幅畫都有其各自不同的「風格」和「個性」。不論在內容和技法上,每幅作品都自成一體,各異其趣。這一系列的畫作充份說明,李研山的繪畫藝術此時已經完全達到一空塵滓、絕無滯碍、千變萬化的境界了。
五十之前的作品,我們大致還可以辨認出其風格的源流,追尋到其變化和發展的線索。但是,五十後的作品其含義之深、廣、遠,其表現手法之瀟洒脫俗,則有如散仙遊行,今人難於摸捉其來蹤去跡。
《煙波浩盪圖》與《太華山圖》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表現手法和形式;《涅盤堂圖》與《荒亭峯遠圖》是根本不同的境界;《秋澗飛瀑圖》可以說是帶點歐洲後期印象派大師保羅·塞尚 (Paul Cezanne) 的意味;《雙松圖》與《虬龍圖》雖同是以松為主題,卻用不同的手法表達出不同的意境。總而言之,雖然這些畫的手法和形式千變萬化,但卻比此前任何時期具有更強烈的「李研山風格」。每一幅畫都含蓄着一種共同的神韻,自然而然地顯示出一種李研山畫的個人面目。由此深刻地說明了,他吸取的各種繪畫經驗,在運用之時已完全化為自己的手法。他雖然採用不同的手法表達不同的主題,但是畫面上所流露的完全是他自己的藝術思想感情。這正是他自己所說的「形每萬變,神唯守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