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研山的一輩中國人,早年生長在清末民初新舊交替之際,中年蒙難於八年抗戰民族存亡之時。即使李研山只想過着與世無爭、安寧平淡、潛心藝術的生活,也絕不容易。這種生活之目的在於專心承傳國畫藝術,以為繼往開來之資。他認為承傳即是創作的基礎,創作即是承傳的載體。中國歷史源遠流長,華夏文明從未中斷,而歷代重視文化承傳實為其重要原因之一。
李研山不僅承傳了國畫之「術」,而且承傳了國畫之「道」。他認為:「養志即立本,本立則道生」,所以要「養志」;「畫家能名垂千古者,其人品格,必超邁絕倫」,所以要「求格」。因此,他一生嚴格地按照傳統對畫家的最高標準來要求自己去養志和求格,成為「志高格高」的畫人。所謂求仁得仁,五十三歲時,書畫界的朋友已認為「研山不僅畫人而已,蓋又曠代之畸行士也。」
李研山對每幅畫的創作態度都很認真,又極不願意重複同一主題與構圖,所以其作品數量不多。他的作品不是為市場而生產的商品,他的藝術不是為功利而服務的工具。他不反對繪畫藝術上的任何表現形式,但他反對各種以「虛聲盜世名」的繪畫作品。其作品,包括「仿古」系列,是國畫藝術系統性的承傳,具有極為濃厚的文化和學術的意義,就像一條紐帶,連接着偉大的國畫傳統的過去與未來。
他從不誇耀自己的成就,也從不作自我宣傳。他沒有出版過任何畫集,也很少發表文章,更不喜登台演講。總之,關於自己的藝術理念,他向來說得很少。他從不向人宣示自己的研究和創作計劃,所以只能從他的作品中追尋出來。他的學識很豐富,涉及範圍很廣,所以經常吸引不少人來聽他談古論今。然而,能對李研山很全面和很深入了解的人並不多,因為他實在是平淡之中太多樣化,就算是和他經常接觸的人,也只能像瞎子摸象那樣,各自說出他所摸到的那一部份而已。在生活上,他和所有人都很容易接近;在思想上,他卻和一般人有着一段遠遠的距離。歷年在報章雜誌上,也有不少談及他和他的畫的文章,但很少能清楚地描述他的全貌。
與李研山同輩的國畫家至今(即一九七五年)已餘無幾,仍在世者亦垂垂老矣。其不論居於國內國外者,如黃君璧、吳子復等老先生,均對故人深表懷念,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一本全面介紹李研山作品的書畫集,這也是眾多文藝界老朋友的共同願望。經過這幾年的努力,在大家同心協力的幫助下,終於完成了編輯「李研山書畫集」這個共同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