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编后记

这一本「李研山书画集」主要是根据李研山先生遗留下来的为数约四五百件的书画卷轴、手稿、金石文玩以及积存下来的资料图片等选编而成的。此外,也获得书画界的朋友们热情地提供有关的各种资料,补充其中欠缺的项目,使这本书画集的内容得到进一步的充实。

早在二十年前,五十年代初期的时候,李研山先生便有了出版一本自己的书画集之念。因此,他将历年称心之作都着意地保存下来,目的就是留作出版画集之用。他经常对相熟的朋友表示,在画集问世之前,经过精选而保留的作品是无论多少代价也决不出售的。由于这种思想所支配,他留存下来的作品就自然地形成一套眉目清楚、脉胳分明的体系。这本画集的内容就是以此作为主干。

李研山的画以山水称著,竹也是其重要的成就。因此,书页分为两个主要部份,卷一:山水画集,卷二:竹谱、花鸟、小品册。在编排上着重显示他的画风的发展和变化,因此以作画日期为序。小品部份选辑了一些极早年的画稿,目的是想说明他的笔墨和风格的由来。

虽然,李研山先生遗留下来一整套足以编辑成册的作品,但是,整理起来却发现了不少欠缺的地方。有好几幅作品虽已装裱完成但未题款,有一半以上作品未定画题,部份作品未书明作画日期。虽属细节,补救却甚感困难,甚至已不可能。未定的画题经过一番商量,终于补定,也许远离原意,定题之意原属便于编辑与翻阅,如一律冠之以「山水」或「墨竹」就不知所指了。如属不当,只是编辑之失,与画家无关。至于作画日期的审定,则全部由区赐奇先生负责,因为他五十年代起的十多年间,都日夕与李研山为伴,对于每幅作品的作画时候,大致上还能记忆。至于未及题款的好几幅作品,都是称心之作,大概一时未想出佳句而暂时留下,这一「留」却成了无法补救的遗憾。于是,为了解决这许许多多「有关重要」的细节问题就已经忙了很大的一阵。李研山先生虽然有助手管理卷籍图册,但是他们都是艺术家,不能要求有一套做得很好的档案工作。

有人这样建议:「一些人对李研山的画有这样的批评:笔墨精到为人所不及,可惜师古太多,创作太少。为了针对这些议论,应在画集中减少师古之作。」经过了考虑,我们以为这本画集的出版首先在乎忠实地反映和介绍李研山的艺术本质。何况,他对师古从不讳言,他曾经在林蔼画展的序言中写道:「原习画之道,虽以自运为极轨,而临摹古本,亦学问之吃紧处也。晚近浅学掉举之士,每借口范宽之言,薄视摹古,侈言创作。及睹其画,非荒率则狂妄,甚有不堪寓目者,此无他,学不足以副之耳。原宽之论,以前人之法,未尝不近取诸物。与其师古人,未若师诸物;与其师诸物,未若师诸心。此悟后之言,非浅人所得而借口也。夫古哲名言,皆从其大心、深心、静心充沛而出。览之者,当宜默参,自加证验,始可相应而受其用。若贡高傲慢,强作大言,其害更甚于不解矣。抑创作也者,岂易言哉。非好古而敏求之,则无以致也。学者诚能去其妄求之念,于古人遗笔,穷加研寻,及至一无所愧,意到笔随,心手相应,不论其所师者为物为古人,自无不有自己面目,夫如是方能信今传后而称创作也。」

相反地,无可否认,仿古之作是李研山书画艺术构成之中的一个组成部份,他一整套的仿古之作除了深具学术上的价值之外,还是他「浸润百家、神通造化」的一个最有力的证明。因此,在编辑上不但没有减少这类作品,还加重地将之另成一辑:仿古之作。

李研山以诗、书、画三绝而称著于世,自然,书法和诗稿自应是不可少的项目。然而,李研山所保留的书轴不多,诗稿册竟然失去了踪迹,因而对编辑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唯一的办法只有向外搜集,虽然,朋友们都尽了很大的努力协助,多方奔走,但所得亦有限。为此,已经花费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也许,目前做到的只能达到对读者有一个交代,恐未能充份反映李研山先生在这两方面的卓越的成就。

「书画用印谱」和「藏画选」本来不属于李研山的作品之列,在初稿当中一直没有打算将这两部份编选到画集中去的。后来,很多朋友提出这样的意见,这本书画集应该负起双重的任务:其一就是介绍李研山的书画,其二是反映李研山作为一个画家的完整的面貌。印章和藏画,除了其本身所具的艺术意义和价值之外,同时也是李研山书画生活的一个直接和生动的侧面记录,印章的印文和边款、藏画的内容和题识,多半反映出得物时的境况和艺林中的交情。大概,再没有什么物品比此更能深刻和有力地说明和刻划出一个中国艺术家的具体形象。何况这一部份内容还会引起很多人的兴趣,对于使世人加深对李研山这一位画家的认识将会不无一定的帮助。

本来,这本画集的编辑计划是有一定的框框的。开始的时候,这个框框定得很小、很窄。自从着手编辑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引起了书画界前辈们的重视,也引起了出版界朋友的兴趣,在热情的支持和协助之下,在很多人主动地交相为此事尽力当中,似乎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力量,把原来所定的框框一次又一次地冲破了。结论就是:不受任何限制,尽情、充份和确实地表达「李研山」、「李研山书画」这样的一个主题。

一位前辈的老画家曾经慨叹地说过:「研翁之书画成就,自应居近代中国画坛之首。可惜他生长在广东,假如生长在中原的话,绝不会象今日之冷落。」此话说来似有极多的含义。此外,更多的前辈书画家和收藏家们认为研山书画今日未能充份显露其应有的光芒而觉得遗憾。一位中国文学教授说:「我曾经和一位从事中国书画对外传播的较年轻的著名作家谈过,他竟然也不知有李研山。真是令人感到无何奈何!」翻阅一下近日出版的书籍图册,间亦有有关李研山的记载,资料已经有所失实。综观这些种种客观情况,这本「书画集」似乎正在肩负着一个相当重大的责任,一个对中国书画艺术的历史责任。

摆在事实面前的要求就是必须促使「李研山书画集」更为广泛和普遍地流传。假如画集的形式和内容过于「古」、「雅」,读者的对象自然就有了一定的局限。因此,我们对画页中的内容尽量作出详细的注释和说明,借以方便所有的读者。当然,此举对于一些专家们来说实属多馀,失却其「雅」,但对于更多人来说却很有必要。这一来便添加了极大的工作量,为了务求其正确,我们邀请了很多专家们进行校勘,有时,花了极多的时间才解决了当中的一些疑点,得来实在是颇费工夫。虽然小心翼翼,错漏恐亦难免,无他,限于编者学识矣!

这本书画集并没有依循一般中国画家画集的方式来编印。经过和一些前辈的书画家们讨论,决定不打算找任何人作序,以至题韱。这种「打破常规」的方式自有其一定的理由,因为由此会产生一些渊源和配合的协调问题,弄得不好,议论纷纷反为不美。至于「李研山的书画艺术和生平记要」一文,实质上只是一种编辑和采访的工作而已,只是将很多人的话、历年报刊上登载过的文章资料、李研山先生本人的文稿日记,稍加分析整理后罗列出来的一篇介绍。甚至分段的小标题,也不过是抄录诗人们曾对李研山的画献诗中的诗句。

李研山遗象
其生前好友吴子复绘于1973年

大概,从整理资料及搜集资料开始,这本「李研山书画集」的编辑、设计工作差不多整整经过了四年。在这几年中,书画界的老前辈们,专家和学者们都一直给与积极的协助,否则实在是难以完稿的。在编辑技术和出版事务工作中,也得到了各方面的专业人员指导和帮助。假如,这本画集尚令人满意或者受到欢迎的话,也是集体的力量所致。这本「集」今日有此规模与质量,所耗费之人力物力与时间,都是始料所不及的。

曾经对「李研山书画集」提供资料、提供意见,以至指导编选校订等等工作的书画家、篆刻家、文学家、收藏家们计有冯康侯先生、梁简能先生、黎心斋先生、陈湛铨先生、劳天庇先生、余少帆先生、梁伯埙先生、潘业先生、区赐奇先生、李乔峰先生、刘屏宇先生、梁劲予先生等。直接为编辑工作起了各种具体作用的更有贺文略、汤定华、叶炳森等书画家们。书画家曾希颖曾经在电话中指导工作,书画家吴子复闻讯曾寄来李研山遗象画稿一幅,凡此等等,不能尽录。对这些著名的专家们热诚的协助,深表感谢。

全部画页的摄影工作均由摄影家李保淦先生亲自负责进行,他一丝不苟的负责精神使画集会得到更优异的效果。著名的建筑师陈洪业先生对版面设计工作提供了好些有益的意见。司徒习先生、吕松根先生对画集的整个编辑出版过程都曾经有过很多的帮助。此外,尚有不少人对此事作出种种不同程度的贡献,谨在此一并致谢。

「李研山书画集」编辑室记
一九七四年八月一日